前几天,特朗普这只黑天鹅终于钻进白宫了。
可是,特朗普的“美国优先”就职演说 出人意料的没有提及减税 这个帮助他上台的关键竞选纲领。
减什么税?
先减个人所得税啊。特朗普希望把税率从目前的七档简化为三档,从最高的39.5%降低到最高33%,这样全美约有一半人收入在3万美元以下不用缴税了,还要废除遗产税。
然后再减企业所得税,把税率从35%降至15%。嗯,听起来很不错。根据美国智库TPC的测算,因为减税,预计2017年,可以为美国企业增加总盈利1080亿美元,2018年可增加2150亿美元。
这就是特朗普号称的自上世纪80年代里根执政以来的最大规模的税制改革。
减税究竟能给国家带来什么好处呢?
历史上,美国总统里根和英国首相撒切尔都曾实行供给侧管理的大规模减税,结果是显著的,在降低企业成本、激发企业活力、促进经济增长的同时,也带来了股市的繁荣。
显然,税率低了,一方面个人负担轻了,就会愿意多消费,对于美国这样的消费大国,消费带来的经济增长或许是可以期待的。不过,减掉的税大部分一定是落入富人的腰包,对促进大众消费的作用恐怕是微乎其微的。
前总统克林顿直接“拍砖”,指责特朗普“假公济私”,所谓的减税政策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富人圈子谋福利,老百姓根本无从获益。其实,这也是特朗普的“富人优先”政策,只是他不能说得太明白。有人质疑特朗普究竟有没有纳税,没人说得清楚,合理避税不过是商人一贯的逻辑和偏好,更何况名正言顺地为自己减税呢。
另一方面,理论上讲,企业负担轻了,利润多了,会有意愿投资,也会拉动经济增长。
可现如今的世界已大为不同,市场并不缺钱,缺的是赚钱的投资机会。美国大企业账上趴着大笔资金,可就是不肯投资,比如,苹果账上的现金有2376亿美元,比美国财政部的钱还多,也没有增加投资。说到底,还是因为税率高,企业赚不到钱,所以出现曹德旺跑了的现象。
企业把钱放在股市、债市里挣钱,所以美国股市、债市一片红火,标准普尔500股指一路上涨到2271点,比奥巴马上台前翻了近两倍,债市规模也达到40万亿美元了,相当于GDP的两倍多。
减税的结果如果真是这样,单靠减税刺激美国经济增长是靠不住的。
减税其实就意味着减少政府收入,美国沃顿商学院和美国税务政策中心的报告认为,特朗普减税政策预计在10年里就将减少7万亿美元政府收入。
政府收入少了,怎么办呢?国防支出不能少,政府开支不能少,只有减少社会福利。
特朗普的师傅是里根,里根执政期间大幅度降低高收入者和大企业的所得税率,又大幅度减少各项社会福利开支,也被指责是“劫贫济富”。
比如,失业保险金、伤残保险金、儿童营养补贴、学生就业补助、医疗照顾、住房津贴,还有食品券、赡养儿童家庭补助、公共服务就业计划等等全部停办,从根本上改变了美国福利国家的长期政策。
里根真的减税了吗?里根1981年3月上台执政、开始减税,遭遇经济衰退,10月就开始延迟减税,1982年又通过了美国和平时期最大的增税法案,之后被迫增税11次。里根时代经济政策顾问曾经回顾,虽然普遍下调了税率,包括个人所得税和资本所得税,但通过附加税等措施,实际增加了税收。
不过,特朗普还有一手是基础设施投资,通过投资拉动经济增长,从而带来税收增长。这不就是中国模式么?
特朗普号称要投资1万亿美元用于基础设施建设,可是,一边减税,一边投资,钱从哪里来呢?
美国加息吸引资金回流,设立基础设施建设基金可以解决一半的资金,不过,基金的钱和利息是要还的,美国基础设施不收费,哪里来的钱还账呢?美国只有负债。
里根上任时曾经许诺四年任期内平衡财政预算,但事与愿违,最终财政赤字不断扩大,预算赤字达到前所未有的最高纪录,整个80年代每年赤字都超过1000亿美元,八年任期积累的国债规模超过了历史上所有国债的总和,从1980年的9070亿美元上升到1989年里根卸任时的2.2万亿美元,美国也从世界最大的债权国转变为世界最大的债务国。
奥巴马更会借债,2009年1月20日他宣誓就职时美国公共债务只有6.3万亿美元,现在达到了19.95万亿美元,超过了美国GDP。
奥巴马留下近20万亿美元的债务,特朗普还能有多少余地再增加赤字呢?
这样看来,虽然理论上减税能够拉动经济增长,但特朗普要减税就必然加大负债,最终,更大的债务必将拖累美国更加步履蹒跚,或许特朗普的美国第一也就是美梦一场,只不过增长比过去快一点、延缓中国成为世界第一的时间更长一点罢了。
尽管如此,特朗普的真正威胁依然不可掉以轻心,特别是“大规模减税”。
中国要加速奔跑、缩短超越美国的时间,只有加快经济发展才能赢得赛跑。
古人很早就告诉我们:企业富了、百姓富了,国家也就富了。《论语》说:“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这就是说,百姓富足了,国家财政怎么会不富呢?百姓不富裕,国家当然也不可能富裕。
但是,我们不能一边要大力发展制造业,一边又征收17%的高额增值税;我们不能一边要促进消费,一边又征收最高45%的个人所得税;我们不能一边要抑制房价,一边又高价卖地、又不想减少25%左右的高额税费。
如果我们能够减少一些土地增值税、减少一些企业所得税,特别是减少一些实体商业的房产税、营业税,减轻商户的税收负担,推动REITS的税收减免,扶持实体商业的可持续发展,必然可以提升国内消费。
我们还可以调整税收结构,比如降低房地产开发环节税收,增加持有环节税收,取消林林总总的杂税杂费,不是就可以降低甚至消除地方政府对房地产的畸形依赖吗?
中央提出“供给侧改革”,把减税、减轻企业经营成本列为重要内容,其本质还是希望能够通过减税促进增长,进而带动税收增长、国力增强。中央还允许地方政府在法定权限范围内制定出台招商引资优惠政策来促进吸引外资,显然这就是一场与美国减税针锋相对的、争夺外资和世界工厂的争夺战。
减税不是“零和博弈”,美国经济学家还提出了著名的“拉弗曲线”,通过降低税率,可以刺激经济发展、企业增收、税基增加,最终达成财政税收不降反升的“神奇效果”。
减税已经不是一国之战略,早在1998年,经合组织就曾发布了《恶性税收竞争:一个正在出现的全球性问题》,面对国际税收竞争日益加剧的大趋势,高税收的国家势必面临资本、企业和人才流失的困境。
特朗普的减税策略已经带来包括德法在内的世界上许多国家的恐慌,很可能会带来国际减税竞争的连锁反应,各国或将被迫跟随减税。英国首相已经正式批准了前政府下调公司税的承诺,预计到2020年企业税将下调至17%,实现在20国集团中最低的企业税率,促进企业创新。
谁真减税,谁就能掌握优先发展的领跑权。
世界的竞争是国家的竞争,国家的竞争是实力的竞争,实力竞争的背后是国家政策制度的竞争,中国过去30年的政策制度恰恰是中国模式成功之所在。
但在资本、产业、税制全球化时代,如果美国税率更低、企业和资金回流更多,美国或将再次领跑,我们赶上美国的时间又要拉长了。
对于中国来说,对内应当优化结构、促进税收公平,降低实体经济税收,增加虚拟经济税收,让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真正健康、可持续地比翼双飞。
对外应当降低税率,推动招商引资,不仅掀起新一轮引进外资热潮,而且还要留住曹德旺,留住制造业,留住实体经济,留住行之有效的中国模式。
时代更迭、中美赛跑,远隔重洋的中美两艘经济巨轮都不约而同地从供给侧改革岸边出发,谁能用好“税改”这把利刃、真正实现“拉弗曲线”的神话呢?谁又能安然跳过减税与负债的平衡木呢?真正的考验是政府治理的大智慧,也考验社会震荡的耐受力,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2022-08-22 1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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